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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日葵的花语发朋友圈,向日葵的花语是

大家好,今天小编来为大家解答向日葵的花语发朋友圈这个问题,向日葵的花语是很多人还不知道,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!

我的怨种前男友是个富二代,特别有钱的那种。

但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,却一直都在装穷,整整三年,他吃我的住我的,连身上穿的内裤,都是我拼夕夕9.9十条,给他团购抢的。

可没料到,我以为他是清贫校草,父母离世,孤身一人闯荡社会的小可怜;却没想到人家是纨绔公子哥,山珍海味吃惯了,想尝尝清粥小菜换口味。

我点开热搜头条里的视频,男人松松散散地倚在豪车上,朝着镜头方向浅浅一笑,拍摄的显然是个女孩,镜头当即摇晃,进而爆发出一阵娇羞的尖叫跟旁边的朋友说话。

短短十几秒的视频,我却反复看了几十遍。

这条视频是昨天爆出来的,标题是#赵子琦携新人出席活动,疑似恋情曝光。

赵子琦是新晋影后,豪门千金,更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真性情美人,30岁未婚,却从不避讳恋情,而且爆出的男友还一任比一任年轻帅气。

每次恋情曝光,都有不少人跪求她开班授课,教大家怎么钓弟弟。

甚至有人戏称,18岁的男孩虽然才成年,但当赵子琦的男朋友却已经晚了。

这视频刚爆出来的时候,死党赵玥就第一时间转发给了我。

开玩笑似的问,「这帅哥好像周然啊,怎么回事,不会是你穷疯了逼他去娱乐圈卖身求荣吧?」

我还没来得及回复,赵玥就又发了一条,「卧槽,不是像,这他妈就是周然,你快去看热搜。」

之后就在热搜第一条看到了刚刚那条视频。

而且实在没想到,就这么一条简单的娱乐新闻,竟然还能多次反转。

最开始有人说周然是电影学院新生,跟赵子琦在一起是图钱图名,为了挤进娱乐圈。

但很快有人打脸,说周然根本不是电影学院的,他是a大校草,家境一般,平时勤工俭学交学费,应该是因为缺钱,所以才被赵子琦包养了,这人甚至贴出了学生证当做证据。

可还没过多久,这条爆料就又一次被反转。

有人扒出,周然其实是丰正集团的少东家,老总周东平的独生子。

不光是富二代,还是富二代中的战斗机,平时行动低调,勤工俭学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,而从小开始,赵子琦就一直是他的理想型,只是苦苦追求5年,女方均未回应。

而这次周然高调现身,也是因为赵子琦被活动方欺负,他才冲冠一怒为红颜,豪车出场给心爱的女人撑场面。

而赵子琦默认他的到来,应该也是变相承认了她的感情。

很快,跟随这条热搜而来的还有一张照片。

周然眉眼冷峻,跟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对峙。

而赵子琦则红着眼眶躲在他身后,一向张扬明艳的大美人,竟被男人的高大衬出了一股小鸟依人的娇弱感。

照片虽然模糊,但却自带「年下专情富二代X明艳海王女明星」的故事感。

而与此同时,微信上我跟周然的聊天记录依旧停在昨天晚上。

他跟我说,「好累,想你了,明天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。」

「你也别太辛苦,兼职累就别做了,我有钱,大不了我养你。」

可现在回看,我在周然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的举动简直就像个笑话。

毕竟视频里的周然,浑身上下都是我不认识的大牌,光他手腕上戴着的那只表就值100多万。

你说我一个月薪6k的打工人,在人家面前装什么富婆啊?

我发过去的微博链接他还没回复。

聊天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,删了又打,我却依旧没想好该说什么。

我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,他到底是不是富二代,跟赵子琦又是什么关系。

哪怕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,我却还怀着一丝希望,希望能听他亲口解释,告诉我一切都是误会,他的确骗了我,但都是被逼无奈。

删删改改一个字都没发出去的我,先等到了对面发过来的消息。

我一愣,手比脑子快地把疑问发了过去,「为什么?」

「哦,那你放在我家的东西呢?」

她说我难得失一次恋,不借酒消愁,都对不起她这三年来吃的狗粮。

赵玥跟我碰了下杯,劝我,「没事,周然多帅啊,能睡到他也不亏,不然以你的工资水平,这种程度的小白脸你想包养都包不起,这是福气。」

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,幽幽地盯着赵玥。

她心虚一笑,「算了算了,喝酒喝酒。」

赵玥说着喝酒,但其实酒量很差,几杯酒下肚就开始迷糊。

看着群里甲方那几条没回复的「艾特」,我狠狠叹了口气,打工人不配借酒浇愁。

把赵玥送到家门口之后,又打车回了家。

我还想给他发消息,但也忍住了。

除此之外,更多的还是觉得荒唐。

整整三年,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难道都是假的?

我把头靠在车窗上,路不平,一下一下磕着我的脑袋。

下车,冷不丁地被风一吹,头却更晕了。

我索性在路边坐下,想等清醒一点再上楼。

可才坐下没多久,就忽然有人走过来,挡住了路灯的光。

他换了身纯黑的运动装,单手插兜,松松垮垮的衣服被他穿起来却帅得有点过分。

说,「怎么这么狼狈,你就那么舍不得我么?」

我愣住了,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他看我的眼神,冷漠得像个陌生人。

他以前总是笑着的,跟我对视的时候总会忽然靠过来把我搂进怀里,用有点撒娇似的声音问我,「姐姐,今天有没有多爱我一点。」

我总是摇头,说没有,然后他就会挠我的痒,逼我收回答案。

而眼下,那些回忆让我的心脏隐隐作痛。

我深呼吸,压下眼泪之后,才强装镇定地问了他一句。

一辆迈巴赫从路口开过来,停在了附近。

车门打开,上面下来了几个人,其中一个男孩染了头张扬的红发,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,在我面前站定,问我。

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面前这个人跟记忆中的那张脸对应起来。

「呦,记得啊,还以为你都忘了呢。」

赵权往旁边退了一步,伸手揽住了周然的肩膀。

他咧着嘴的样子,跟四年前一模一样。

我是大二的时候认识赵权的,我在a大读书,为了凑学费勤工俭学,其中一份兼职就是当家教。

赵权,是我当年教的第一个学生。

他家境殷实,但成绩却很差,而且玩心重。

可到了第二节课,就开始耍心眼。

他给了我五百块钱,叫我帮他隐瞒逃课的事,之后就准备跳窗户去打游戏。

担心出事,所以就给他父亲打了电话。

但没料到,在我面前十分温润的赵爸爸,打起孩子来下手却过了分的狠。

赵权被打得动弹不得,甚至伤到了骨头,整整一个月下不了床。

也是因为这件事,他开始记恨我。

整天跑到a大骚扰,嚷嚷着要让我付出代价,逼我道歉。

可收钱当家教,在孩子离开的时候通知家长是我分内的事。

我觉得抱歉,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
因此我直接忽视了赵权,当他不存在。

我当时还以为他三分钟热度,已经忘了这件事。

可没想到再见面,会是这种局面。

赵权观察着我的表情,似乎知道我都想了起来,嚣张地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周然,说,「这我哥,知道不,他跟你在一块都是为了给我出气。」

周然皱了皱眉,似乎欲言又止,但到底什么都没说。

我也确实笑了,我抬头看向赵权,问,「那现在,你也报复完了,咱们算不算扯平了?」

赵权一愣,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。

皱了皱眉,略带犹豫地点了下头。

「算……算吧,反正我已经出完气了,不过,你不生气?」

我摇了摇头,笑得更开心了,「没什么好气的,愿赌服输嘛。」

「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,几位少爷,玩得开心。」

上楼时,隐约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嘀咕声。

「不是吧,这女的怎么一点都不伤心,不应该啊,然哥的魅力不会失效了吧,谈了三年,结果人家一点都没动心?」

关掉闹钟之后,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。

因为我上网搜了答案,问「分手后该怎么快速走出来?」

最高赞的几个回答分别是:哭、找点事做、读书和思考。

可我坐在沙发上酝酿了半天,实在哭不出来。

于是索性开始收拾东西,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打包,准备搬家。

这房子是两室一厅,虽然大,但离我上班的地方其实有点远。

如果不是因为他,我当初根本就不会租。

现在分了手,倒是可以直接搬走了。

不过整理起来才发现,周然的东西原来真的不多,而且大部分还都是我买给他的。

关了灯,辗转反侧,盯着手机界面反复刷新,在好几个软件里来回切换,但屏幕上的字却一个都看不进去。

直到微弱的阳光从窗帘里漏进屋,再然后闹钟响了。

涂完口红之后,整个人才终于有了点气色,看起来不那么像幽灵。

我拎上包,照常准备出门挤地铁。

我有点蒙,缩回了扶在门把上的手,从猫眼往外看。

却只看到了一片红色,在视线里晃悠。

却没想到,刚好跟用脑袋撞门却撞了个空的赵权对上了眼。

我一愣,下意识皱眉,「怎么是你?」

宛如看到救世主一般的,把他手里的东西全都推到了我面前。

「那个,我是来给你道歉的,对不起,之前都是我错了,是我小肚鸡肠,对不起,您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计较行不行?」

我后退了几步,没去接他手里的东西。

那是几个精致的包装袋,包上无一例外地印着奢侈品的logo。

赵权见我不接东西,脸上表情挫败,「我就是想跟你道个歉,真的。」

我盯了他几秒,问,「周然让你来的?」

他却一愣,摇头,「啊,不,不是,然哥不知道这事。」

一道女声骤然响起,打断了磕磕巴巴的赵权,「是我让他来的,不好意思啊,程小姐。」

而随着说话声一块出现的,还有个从楼梯拐角走出来的女人。

那人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,裹得严严实实,看不清长相。

但身形高挑纤瘦,一头光滑的长卷发披在背后,随着走动的步伐轻轻摇晃。

之后才当着我的面摘了墨镜,朝我伸手,「您好,自我介绍一下,我是赵子琦。」

我盯着她看了半天,才后知后觉地说了句,「您好。」

她应该是素颜,皮肤白皙,睫毛卷翘。

悬着的那只手落空,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耐,只是优雅地捋了下头发,接着说,「我是小权的姐姐,他们对你恶作剧的那件事……我听说了,所以特地带他过来跟你道个歉。」

我有点意外,但仔细想想却也在预料之中。

周然跟赵权是朋友,又为赵子琦怒怼活动方。

既然都是富二代,在同一个圈子里。

但对于她后边说的那句话,我还是摇了摇头,「你们不用跟我道歉。」

「不,这件事都是小权的错,他太幼稚了,周然经不住小权死缠烂打,才被迫参与了这桩荒唐的恶作剧,所以归根结底是我没教好自己的弟弟,道歉也是应该的。」

说话间,她从赵权手里接过了那几个手提袋,不容抗拒地塞到了我手里,说,「这是我们在路上随手买的小礼物,就当是给你的补偿。

「还有,我跟周然快要订婚了,我知道你们交往了一段时间,但大家都知道,那到底只是场误会,所以我希望之后的日子里,你能不要再来骚扰他,可以么?」

「程小姐,哪怕你们已经分手了,但毕竟,你现在知道了他真正的家世……」

面前的女人点了点头,笑得落落大方,我不知道在她眼中看到的我是什么样的。

但那一瞬间,我只觉得自己像个无地自容的小丑。

分手之后,我觉得难过,还有点伤心,但在此之前,我其实真没那么恨过周然。

因为我始终觉得,哪怕开始是错的,哪怕结束不体面,但整整三年,点点滴滴的相处,他应该至少清楚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
我不在乎他有没有钱,更不会为了他的钱就抛下尊严、抛下脸面,追上去死缠烂打。

可眼前的女人笑容依旧温柔,像没看见我表情变换似的又追问了一句,

「程小姐,你应该,可以做到吧?」

我把策划整理好,发给组长确认。

明明已经累得头脑昏沉,却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今天早上赵子琦临走之前跟我说的话。

我当时说,「请你放心,既然分手了,那我就不会再主动联络前任,无论他是不是富二代,所以这些东西,你拿走吧,我不需要。」

说完话,我就把那些手提袋,又放回了赵子琦脚下。

可对方却连头都没低,笑着说,「一些小玩意,不值什么钱,程小姐不喜欢,那就丢了吧。」

她说那句话的时候,像极了周然。

一样的轻描淡写,好像没掺杂任何恶意,但却莫名地能叫听话的人感受到莫大的羞辱。

也是因此,我不由想起了之前周然过生日的时候。

我拼了命地努力工作,省吃俭用给他买礼物,并把那些在他看来廉价的玩意,献宝似的送到周然面前的时候。

对方笑笑,「你是不是没看群啊,经理找你半天了,要你去他办公室。」

「啊,好,知道了。」我赶紧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。

谢过同事之后,进了经理办公室。

公司要在深城开车展,分公司经验不足,需要从总部调人过去主持大局。

唯一的问题,就是哪怕项目结束也有可能需要留守深城,至少半年。

大概半个月前,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,经理就找过我一次。

但经理估计也清楚,那只是托词。

等东西都收拾妥当,已经是一周之后了,我把没用的东西直接留在了出租屋,带不走的行李,寄存在赵玥那,准备等在深城找好住处之后再让她给我寄过去。

深城那头,公司给订了酒店,我下了飞机直接过去就行。

临走前的饯行饭,赵玥吵着要吃火锅。

我俩回了a大附近,去吃之前读书时经常吃的那一家。

选锅底时,我习惯性勾了鸳鸯锅。

赵玥却满脸疑惑,问我,「不对,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吃辣了?」

「那你点鸳鸯干什么,咱俩都吃辣,九宫格呗。」

我这才后知后觉,看到了鸳鸯锅后面那个小小的对钩。

「不小心勾错了。」我说,之后画掉了那个对钩,重新选了九宫格。

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,其实很少吃火锅。

他嫌吵,觉得火锅店里环境嘈杂,还不如回家吃饭。

但后来,不知道从哪天开始,他会主动问我要不要去吃火锅。

当时点九宫格,他吃得满头大汗,靠着冰水续命,一顿饭吃下来,东西没吃几口光灌了一肚子水饱。

可出了火锅店,他却还在嘴硬,说,「多亏你,我好像比之前更能吃辣了。」

我当时看着他路灯下帅气的侧脸,还有带点少年气的傻笑,心里莫名一软。

等我再回神,赵玥已经接过了点菜单,三下五除二就点好了配菜,问我还要不要再加点肉。

我摇头,说,「不用,你看着点就行。」

「别给我省钱啊,小程同学,不然下一顿可就到你请了,我可是准备吃穷你的。」

「那也行,但你吃胖了别找我哭啊。」

「住口,请尊重火锅店的氛围,别说这种可怕的话!」

但都十分默契的,没提起我决定离开的真正原因。

我只是脸上泛红,以及走路的时候有点发飘,但赵玥却彻底醉了,凑在我耳边唱《孤勇者》,跑调不说,还破音。

我一只手拽着她,另一只手掏手机结账。

稍不留神,扫码的时候就被她给跑了。

好不容易结完账,结果发现她正趴在柜台旁边的餐桌上,对着其他客人说话。

「帅哥,我看你挺像个渣男啊。」

冲过去把她薅起来,忙不迭地对那桌被她打扰了的客人道歉。

但却忽然有人喊出了我的名字,「程婉,怎么这么巧啊?」

我这才发现,这桌上坐着的人其中一个竟然是赵权。

我一愣,很快冒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。

我僵硬地转头,果然看到我旁边,桌子靠外的那个位置上坐着周然。

赵玥还在固执地指着他说,「小伙子,你真挺渣的,渣得印堂发黑,我看你不日将有血光之灾,不过也解不了了,劝你尽早死了算了。」

而周然被赵玥指着鼻子却无动于衷,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
他们这一桌四个人,眼下都安静了,没一个人敢出声。

我尴尬的头皮发麻,无比后悔,刚才实在不该纵容赵玥喝那最后一瓶啤酒。

好不容易把人控制住,安抚着她往门外走。

可她却不老实,使劲挣扎,「别拦我,我还得做法呢!」

等我拽着赵玥终于出了火锅店蹲在门口的时候,已经折腾出了一身的汗。

一边跟赵玥说,「祖宗,你快安静会吧。」

可她看了我一会,却忽然开始掉眼泪。

而且还越哭越厉害,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掉,嘴也撇得毫无形象可言。

我瞬间也有些鼻尖发酸,一时手足无措,想给她拿纸巾擦眼泪,但掏遍了口袋都没找到。

伸到我面前的那只手骨节分明,拿着一包面巾纸。

那个人把手收了回去,语气平平地问,「你把我拉黑了?」

我依旧没回答,低头打完车,然后扶着赵玥去路边等。

可他却追上来,拽住了我的袖子。

我用力把他的手甩开,到底升起了几分怒意,「周然,你是不是有病啊,说玩够了分手的是你,叫我老实点别去骚扰的也是你,你现在莫名其妙地是在干什么?」

他被我甩开之后眉头紧锁,但到底也只说了三个字,「对不起。」

「周然,你不觉得你这句道歉来得有点晚了么?」

他看到我在笑,却皱眉,「你难受就骂我,别这样。」

「别,我本来确实有点难受,但现在真的无所谓了,三年,就算养只猫,养条狗,也会有点感情,但是你吧,你不配,你真不配,所以现在我只觉得庆幸,早分手早解脱。」

我看到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,按灭屏幕转身,说,「走了,希望再也不见。」

回家之后,我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。

没有头像跟备注,申请信息只有三个字:对不起。

我很轻易就猜到了,这条消息是谁发来的。

换了好几个不同的账号,申请信息也填得五花八门,从「美女,认识一下」,到「微商招代理」,再到「我是你领导,换号了,加一下新号。

最后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我不会上当,自暴自弃地填了,「对不起,我真的知道错了,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?」

我觉得可笑,只回复了最后这条,「解释什么,解释你是个骗子,还是解释你脚踏两条船?想和平分手,然后邀请我去参加你跟赵子琦的婚礼?」

抵达深城,分公司安排了人来接机。

那人举着写了我名字的纸牌,戴一副金框眼镜,身形笔挺,气质沉稳,但因为个子太高,站在一群给爱豆接机的小女孩中间,明显得有些突兀。

对方伸出一只手,「你好,许成。」

深城策划部门的经理,我的新任顶头上司,就叫许成。

「我以为,您会派助理来接人。」

许成解释,「助理请假了,家里的猫要生小猫。」

「生小猫都能请假,分公司的工作氛围这么宽松的么?」

许成笑着接过了我手边的提箱,说,「是啊,方便摸鱼,所以你来了不会后悔的。」

背井离乡,更换城市的紧张感,多少被冲散了一些。

驱车前往酒店的路上,许成简单介绍了一下分公司的状况,以及我即将要对接的工作。

只是我刚调过来,跟新同事不够熟悉,所以配合上肯定需要磨合。

我本来的计划其实是想等工作稳定下来之后,再挑个周末去租房的。

但在车上,许成告诉我,因为有大型展会,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会非常忙。

我早到了几天,下周一才去公司报到。

可刚联络好中介,准备出门却忽然收到了赵玥的消息。

「悦悦,周然来找我了,他问我你是不是搬家了,现在人在哪。」

我皱眉,本以为昨天的回应已经足够清楚了。

实在不明白,他现在的死缠烂打到底有什么意义。

因为我的不在乎,所以他觉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轻视?

我直接给赵玥发了条语音,语气坚决地说,「无论他问你什么,都别告诉他。」

「知道,我什么都没说,不过,他喝多了,好像还哭了,说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因为赵权,但跟你在一起之后,早就真的喜欢上你了,他本来想找个机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,跟你亮明身份,可他怕伤害到你,所以才一直拖着,没想到你会先一步看到那条视频……他还说了挺多,我都记不清了,你要不听他解释一下?

「不用了,没什么好解释的,当初我体谅他读研辛苦,为了让他少做兼职,专心学习,拼了命地赚钱,甚至一度累到精神衰弱,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句话都不说地骗了我三年……」

对话框里的文字打到一半,我却走了神。

其实这三年来,周然并没主动找我要过什么,工作、赚钱、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拼命,这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。

他没要求,没看见,当然也不知道。

至于他说的,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,后来真的动心了的那些话,我也不怀疑。

因为目的可以伪装,语言可以欺骗,但人下意识的反应和眼神却演不来。

无数次我忙着工作,把他扔在一边,等事情终于做完去找他的时候都能清晰地看到,他脸上的失落和孤独瞬间转变为明朗和开心。

我下班路上手机没电失联,他穿着拖鞋跑出门,整整找了我两个小时却发现我早已经回到家之后,第一反应是红着眼圈搂住我,而非怪罪。

他是炽热的少年,爱憎分明,英雄义气。

当保护喜欢的人与履行兄弟契约冲突时,他焦虑、担忧、纠结。

在揭露真相面对问题和不停拖延暂缓冲突之间举棋不定。

最终,东窗事发,我们的感情也碎成了一地鸡毛。

总有人说,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一场博弈,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,可我不太赞同这句话。

我认为,好的感情应该是建立在平等之上的。

可因为周然的欺骗,这场感情从最初开始就是不平等的。

那些伤我至深的行为背后,也藏着他无法抵抗的不得已。

但,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。

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人,只是曾因为某个谎言短暂地相爱了一下,当真相掀开之后,终究得各自回归自己的现实。

所以从谎言暴露的那一刻起,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。

想到这些,再看对话框里打完的那些文字,忽然觉得有点累。

决心放下的事和人,实在没必要再翻出来回忆和控诉。

定了定神把那些全都删掉,换成了一句话,

「周然要跟赵子琦订婚了,他的事与我无关。」

「我去,他都要订婚了还纠缠你干什么,有病吧?」

「今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地在这跟我装深情,我还以为他真的知道错了。

「差点就被他骗了,长得帅的人果然渣。」

「不过,亲爱的你准备怎么办啊。」

「找人打他一顿吧要不,我咽不下这口气。」

等对面的人情绪稳定下来之后,我才说,「不用,既然分手了,那他想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,不理他就行。」

「好,那我知道了,我保证以后守口如瓶,不会再给他骚扰你的机会。

「对了,你到那边情况怎么样,南方热不热,是不是跟咱们这特别不一样,公司还适应不,同事们都好相处么?」

五月初,北方还处在春夏之交的节点,阳光明媚里偶尔混着几日阴雨,外套短袖一齐上阵,哪一件都不敢收起来。

但地处南方的深城,却早就入了夏。

我看了一眼酒店窗外,一样的高楼大厦,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,似乎跟京市也没什么区别。

「有一点热,不过还能接受,我来早了,公司那边还没去报到,部门经理亲自去接的机,感觉人还不错。」

赵玥立刻警惕,紧张兮兮地问,「经理怎么做这种接机的小事,男的女的,不会是油腻中年男性听说你很漂亮所以想潜规则吧?」

「别瞎说,分公司人员结构年轻化,人家经理也没比我大几岁,而且接机也是助理临时请假找不到其他人顶替,所以才不得不亲自来。」

「这么年轻就做到经理位置了,那挺厉害的啊,那他长得怎么样,帅不帅?」

因为赵玥的问题,我下意识回想。

单看脸的话,许成算不上特别精致。

但当时在机场,他举着牌子站在一群人中间,的确引得不少女孩频频回头。

之前在网上刷到过一个话题,讨论男性的气质和外貌哪个更重要。

底下众说纷纭,吵得不可开交,唯有一个简短的说法力压群雄,占据榜首。

说的是:气质好的男人,外貌也不会差到哪去。

许成这个人就完完全全地佐证了这句话。

眉眼深邃,鼻梁高挺,恰到好处的骨骼感,最普通的黑发和工作装,反而显得内敛成熟。

估计是怕我心情低落,赵玥话题琐碎地跟我聊着,迟迟不想结束对话。

还是我主动提出来,叫她赶紧去上班。

她才不大放心地挂了电话,挂之前还叫我心里难受就跟她说,别忍着。

我笑着抱怨,「知道了,你今天磨磨叽叽得像个老太太。」

所以我拿上包出了门,找地方吃午饭。

吃饭途中,顺道加了租房中介的联系方式。

这个中介,还是许成听说我要找房子之后推给我的。

效率极高,我把需求发过去之后,对面迅速匹配了六七套房子,跟我约了下午去看。

为了通勤方便,我想租在公司附近。

二十平的小单间,不算水电费要一千九,厨房挨着浴室,洗衣机挤在灶台旁边。

看来看去,还是一个合租出租次卧的套房最合适。

六十平,距离公司稍远一点,但也只要一公里,走路就能到。

主卧已经租出去了,出租的次卧十八平,带一个小浴室,厨房和客厅属于公用面积,共同使用,租金一千五。

最主要的是,房子收拾得整洁干净,采光极好。

我当场就心动了,但唯一的问题——另一位租户听说是男性。

一男一女合租,听起来既暧昧又危险。

而抛开偶像剧滤镜从现实角度分析,那就只剩下了危险和麻烦。

说房子刚挂出来没多久,性价比高,很快就能租出去,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,而且另一个住户人很好,绝对不是乱七八糟的猥琐男。

只是因为室友换工作搬走,所以次卧才会空出来。

纠结半天,我最终还是听了中介的话。

想等到另一个住户下班,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
说实话,等待期间我一直在不停地祈祷,希望对方是个gay。

这样不光问题解除,还能多个姐妹。

毕竟这房子实在是整理得太干净了,客厅地面锃亮不说,连空着的次卧都一尘不染还带着香气。

这么会整理的男生,万一真的是个gay呢?

直到,中介收到消息,说另一个住户回来了。

而门打开之后,许成拎着包走了进来。

为什么许成手机里会那么凑巧地存了中介的联络方式。

「室友换工作要找合租的人,是你?」

许成无奈,「是啊,你也想在公司附近住?」

中介夹在中间,看看我又看看他,这才茫然地问了一句,「你们认识啊,这么巧的么?」

我最终,还是没选择跟许成合租。

毕竟异性合租这件事已经够暧昧的了,

再加上公司同事这一层关系在,简直尴尬得无以复加。

准备明天再抽一天时间,看看中介推荐的另外几间房。

我住的酒店是公司订的,连赵玥都不知道具体位置。

所以在酒店大堂,看到斜斜倚在沙发上玩手机旁边围了一群小姑娘的周然时,我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但无论是哪一种,我都实在不想再跟他产生交集。

所以便抬起胳膊挡脸,想快速穿过大厅。

是个中年男性,微胖,满身酒气,正靠在柜台上低头点烟,被我一撞燃着的火机直接怼到了头上,烧掉了他额前的一簇头发。

那人喝了酒反应明显有点慢,抬眼往上看自己头发的时候,甚至对了眼。

直到毛发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,

胡乱揉灭了头上的火之后,用力把打火机砸在了地上。

「放什么屁,老子这么大一个人,瞎了么你看不到?」

这声怒吼,几乎引起了整个大堂里所有人的注意。

我不擅长应付喝醉了酒的人,尤其在对方是个体型远超于我几倍的壮汉的情况下。

手心下意识冒汗,想逃却没办法逃。

直到有人跑过来,用他的身体挡住了那个醉汉的辱骂,把我护在了怀里,「你就让他这么骂你?」

我抬头,刚好对上周然深沉又带点委屈的视线。

「就算要躲,你也得等我解释完吧。」

我还没说话,那个破口大骂的醉汉却急了。

「你他妈又是哪冒出来的小白脸,多管闲事,想死么你!」

「能不能安静点,不就是想赔钱么,这些够不够?」

周然眼神锐利,直接解下了手上的腕表,扔进了那醉汉的怀里。

上百万的表,成功让那醉汉收了声。

我们已经分手了,那就不应该再产生任何瓜葛。

所以我只能压住心底的感觉,绕过他,走到那醉汉面前。

「不好意思,我不认识这个人,麻烦您把表还给他,烧了您的头发,要多少赔偿我都可以给。」

我身上没带现金,只能把微信付款的二维码调出来,证明我真的会给钱。

周然眉头紧锁,眼底的情绪更重了几分,「程婉你干什么,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么!」

「可我没想跟你分手,有些事情,我现在还没法告诉你,但我可以保证,我绝对不会跟赵子琦结婚,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,我马上就会跟她解除婚约……」

那醉汉的朋友,看我俩吵起来,终于意识到了不对。

可这边已经引起了围观,不少人都在暗戳戳地看戏。

「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?我知道我骗了你,可我来就是为了道歉的啊,我知道我错了,你原谅我一次还不行么。三年的感情你说放下就放下,心真是石头做的么?」

他红着眼眶,不顾旁人视线地死死盯着我。

这还是我们分手之后,他第一次失态。

只是把他攥住我胳膊的手指,一个个掰开。

跟他拉开距离之后,说,「周然,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」

转身上了电梯,一路上都没回头。

所以我并不清楚,他听了这话之后是什么反应。

只是在回到酒店房间之后,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。

我点开看了一会,删掉了这条消息。

我本来还有些紧张,担心新同事第一次见面,不知道如何融入。

可没想到,办完入职手续被人事领着带到办公室之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。

「人都去哪了?这个点应该在办公室啊。」

人事一愣,显然也没料到这情况。

「许经理去跟主编开会了,其他人都在展会现场,你先在这等一会吧,等许经理回来叫他带你过去。」

线下活动是最麻烦的,尤其是车展这种大型活动,事情又多又杂,整个部门一起盯现场也很正常。

可才等了不到五分钟,却忽然闯进来了一个人。

「老大,现场出事了,你快过去救命,要不等会小薛就……」

是个圆脸小姑娘,戴眼镜,马尾辫,看到办公室里只有我之后,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,直愣愣地刹在了原地。

「哦,我知道你!你是总部调来的大佬,我叫庄婷,不过大佬你好年轻啊!其实那天应该是我去机场接你的,但我的猫生小猫了,我走不开,对了,你喜欢猫不。」

庄婷自来熟地在我旁边坐下,月牙眼弯弯的,特别讨人喜欢。

「啊,不对,我不能坐下,我得找老大去现场,那边出事了。程婉姐,你知道老大去哪了不,老大就是咱们经理,许成。」

「我不知道他在哪,不过人事说他去跟主编开会了。」

「那完了。」庄婷哀嚎一声,肉眼可见地头疼了起来,「肯定是胡主编,他最难搞了,话多脾气差,老大每次跟他开会都得一上午起步,还不许中途被打断,这可怎么办啊。」

我看她这样,到底于心不忍,问了一句,「现场是出什么事了么?」

庄婷解释,我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
办公室里的一个年轻策划,跟现场的工人师傅吵了起来。

起因是工人看错了图纸,把两个汽车品牌的广告牌装反了,需要撬下来重新安装。

但工人师傅觉得两块展区面积一样大,没必要再装一遍。

可实际上,两个展区面积虽然相同,可距离入口的位置却大不一样,品牌方给出的展位费自然也有差别。

就是在这个沟通过程中似乎出了问题,从一开始的争论演变成了吵架。

现在那个工人带头罢工,可现场的进度却耽误不得。

我沉吟片刻,跟庄婷说,「要不我跟你去一趟现场吧,之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,或许能帮上忙。」

「真的么!」庄婷眼睛亮了亮,连声道谢。

展厅距离办公楼说远不远,说近也不近。

坐地铁花了二十分钟,又步行了几百米。

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工人师傅席地而坐,无人动工的僵持场景。

一个穿着衬衫,举着风扇的年轻人蹲在门口,满脸愁容。

猜也知道,这应该就是庄婷口中的另外一位同事,小薛。

会场宽阔,我跟庄婷走进来,自然也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。

但带头罢工的那位工人师傅,却只是瞥了我们一眼,警告似的说道,「你们今天就是来再多人都没用,咱们不受这个气了,赶紧把前几天工钱结了,咱们这就走人。」

小薛听到这话,腾地就站了起来,满面怒容地又要开吵。

我赶紧给庄婷使了个眼色,叫她把人拦住。

之后走上前,在带头的那位工人师傅面前站定。

「二叔,你什么时候到深城来了,怎么不跟我说一声?」

那师傅一愣,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说。

「姑娘,你别乱叫啊,我可不认识你。」

「您不认识我?我是程婉啊,表哥前年结婚的时候,咱不刚在老家见过面么。」

师傅还是皱眉,但语气却少了原本的冷硬。

「你认错人了吧姑娘,我真不认识你。」

「是么,那不好意思啊叔叔,我可能真是认错了,您长得跟我二叔有点像,加上我一个人在外地,有点想家。」

「没事,也不用道歉。」师傅表情软化,摆了摆手。

我这才出声,「那什么,叔叔,我是新来的负责人,听同事说您不想继续接这个活了,能问问是出了什么事么?」

「你还问我出了什么事?」提起这事,师傅表情不佳,「还不是你们那个同事,说要一周完工,明天是最后一天,可现在装好的东西又要拆了重装,事哪可能做得完,大中午的拖着时间,不叫我们休息,我们也是人嘞,不休息哪能行。」

语气不善,但到底却没拒绝沟通。

隐隐猜到症结之后,我反而松了口气。

「这样啊,那这事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对,不说这活干不干,中午不休息好了哪有力气干活啊。」

见我认同他的话,师傅表情感激,「就是啊姑娘,我们也不是不愿意干这个活,主要是大家都饿了,干不动。」

我想了想,说,「那要不这样吧,中午的盒饭我们来给您订,您吃完了抽出半个小时把那个牌子换一下成不。」

工人师傅眼睛亮了亮,跟身后的兄弟稍一对视,没怎么犹豫地就点了头。

庄婷熟门熟路地打电话订餐,叫人送盒饭。

我俩去门口等外卖的时候,她才一脸兴奋地问我,「程婉姐,你好厉害啊,怎么做到的啊,你来之前我们跟他们沟通了好久,什么办法都用过了,可就是讲不通,怎么你一来他们就同意了啊。」

我笑笑,解释,「沟通不难,互相理解就好了。」

车展的开办地点在寸土寸金的会展中心,附近高楼林立,商场和娱乐设施到处都是,鲜亮又热闹。

可对这些工人师傅来说,这个地方却很陌生。

昂贵的租金,挤走了大部分小摊贩。

他们看不懂外卖软件,忙碌一上午,还得走很远的路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吃饭。

所以他们拒绝耽误午休的时间工作,不是不想,而是不能。

因为如果休息时间缩短,他们在附近找不到吃饭的地方,是真的会挨饿。

庄婷有点疑惑地开口,「不过程婉姐,他们吃饭有困难怎么不直接说啊,订份外卖又不是大事。」

他们出卖劳力工作,没读过什么书,也不再年轻。

在这个高速发展,一切都朝着更新更好狂奔的时代,像是被落在了原地。

他们没做错什么,可却无时无刻都得因为无法融入而倍感局促。

那些看似倔强不可理喻的坚持,很多时候的理由并非强势,而是自卑。

反而是身后有人说话,「但有时候,让人觉得自卑的人和事,或许就不该再坚持了。」

我回头,这才看到许成从展厅里走了过来。

他走路带风,显然也是刚刚才赶过来的。

晚上的接风宴,是在公司附近吃的。

许成请客,带大家去吃重庆火锅。

因为白天那桩意外,几个同事倒提前认识了大半。

除了已经见过的庄婷,运营小薛,还有一个姓陈的剪辑,以及姓胡的文案。

所以相处起来,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来得和谐。

酒过三巡,桌上氛围也热烈了不少。

小薛起身敬酒,表情感激,「感谢程助理超人登场,救我狗命,而且要是早知道总部调来的大佬是个漂亮姐姐的话,我怎么也得去机场接人的。」

庄婷笑着出声,「程婉姐,别理他,小薛这家伙是个海王来的,到处撩漂亮小姐姐。」

小薛被揭短也不生气,笑嘻嘻地反驳,「我这算什么,老大才过分,他把简历藏着掖着不给我们看,然后自己去机场接美女,这才叫见色起意好不好。」

「你放屁,老大是因为我请假找不到人才自己去的,跟你可不一样!」

「怎么不一样,都是见色起意,你不能因为老大比我帅就双标。」

几人嘻嘻哈哈地互怼,显然平时关系就不错。

庄婷战斗力不一般,小薛很快就落了下风。

半开玩笑地求助许成,「老大,你快说实话,你到底是不是看到简历之后才决定亲自去接人的?」

我抬头看过去,却没想到,刚好对上了坐在我对面的许成的视线。

可他却只是笑笑,丝毫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。

线上宣发造势和线下对接品牌,都到了关键期。

为了宣传视频,许成带着剪辑小陈整天除了现场拍素材,就是回公司剪辑,两点一线。

各种麻烦,从各种想象不到的地方以各种想象不到的方式冒了出来。

那天的接风宴,反而成了两周来大家难得聚齐的日子。

加上月中一过,深城的温度高得越发猖獗。

掺着湿气的闷热像张网热得人没了脾气。

所以哪怕事情进展顺利,中午可以出去吃饭,但大家还是都离不开休息室的空调,又点了外卖。

等外卖的时候,庄婷就坐在我旁边。

忽然激动的出声,说,「你们快看微博,我女神订婚了!」

我这才看清,屏幕上的话题页面,写的是#赵子琦与丰正集团少东家低调订婚。

庄婷却以为我不认识这两人,满脸欣喜地解释道,「程婉姐,你不知道这两人么,是不是前几天没看热搜啊,这对可好嗑了,男方也是富二代,但是从小就喜欢赵子琦,奈何苦追多年,一直都被当成弟弟,男方一怒之下脱离豪门,不靠家里勤工俭学,不但拿了a大的学历,还成立了自己的公司,之后霸气归来,出现在活动现场给姐姐撑腰,以前的小弟弟长成了英俊霸总,姐姐终于心动,接受了这段感情,这是什么,这是甜甜的爱情啊!」

我不知该说什么,只能尴尬地笑笑,表示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。

反而是刚拧开一瓶水的小薛接话,

「你傻吧你,什么甜甜的爱情,那都是假的,都是生意,娱乐圈能有什么真爱,也就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女孩会信。」

「我有个哥们是干营销的,说这两人根本不是看上去那么回事。之前那热搜也是炒作,女方为了给自己家公司造势,找人发通稿带节奏,男方根本不想订婚,纯是被逼到这分上的,碍于家族势力没法撕破脸罢了。」

「切,这都是真的,你不信就完了。」

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,却怎么都避不开那个人。

却刚好撞上提着咖啡往休息室走的许成。

他看到我之后,递了一杯咖啡过来,之后笑着问,「吃饭了没。」

「那怎么不在休息室里吹空调等?」

这理由太拙劣,连我自己都有点心虚。

许成却没揭穿,把咖啡放在门口,喊里面的人来拿。

笑着跟我说,「正好,我也觉得屋里闷,要不一起待会吧。」

我其实只是想独处,不想应付社交。

但毕竟人家是好心,实在不好拒绝。

冰美式有点苦,我胃里空着,不敢多喝。

许成听到,竟不知道从哪从掏出了几颗糖,放在了我手心里。

彩色的糖纸,是过去那种闪着光的镭射包装。

但许成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些,而且他怎么知道……

对上我诧异的眼神,许成却忽然笑了,只是神色有些无奈,「你这小骗子,真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啊,早知道欠了你的糖就不还了。」

熟悉的语气和称呼,终于唤醒了我的记忆。

我八岁那年,是寄宿在舅舅家里的。

那年我父母离异,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。

舅舅心疼我没人照顾,把我接到了自己家。

舅舅跟舅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,他们把我照顾得很好。

表姐做了错事会挨打,会离家出走,会因为少穿了一件衣服就被父母同时训斥。

可与此同时,她的性格却越发骄纵,明亮。

在过于思念父母的时候,我会逃课。

从学校坏掉的栏杆钻出去,在路上乱走。

也就是在其中一个逃课的下午,我认识了大高个。

他个子很高,却被一群比他还小的孩子打得缩成一团。

喊着告诉老师,吓跑了那群小坏蛋。

之后问他为什么被人欺负,是不是打不过。

他说他打得过,但打赢了之后,这些孩子会去找家长告状,可他爸爸工作很忙,不会管他。

他嘴角带着血迹,明明比我高出大半个头,看起来却特别可怜。

思前想后,我把自己攒了很久的糖,分了他一半。

他眼前亮了亮,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后,跟我发誓,说他一定会报答我,给我买更多糖。

我们分开之前,他问我家住哪里,叫什么名字。

可提起住址的时候,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。

舅舅和舅妈不知道我逃课,更不知道我交了新朋友,如果这人上门给我送糖,那不是就都露馅了?

所以我撒了谎,说我就住在学校附近,最高的那间房子里。

反正我每天都要来学校,总会见到面的。

他跟我讲父母吵架,同桌的新游戏,我也告诉他我很想家,叫他好好学习,不要在意其他人的非议。

只是后来舅舅工作变动,需要搬家,连带我也转了学。

跟他的再次相遇,会是在这种情况下。

我觉得惊讶,也有点新奇,问,「你是怎么认出我的?不对,都过去这么久了,你怎么还记得我。」

许成表情纠结,开口解释,「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要报答你,其实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在存钱,为了给你买糖我把所有存钱罐都砸了,跑遍了附近所有超市和小卖部。」

「可我想把糖给你的时候才发现你给了我假地址,于是只能每天上学都把书本清空,背着一书包糖到处找你,但是后来被老师发现了,告状到我爸那之后我被狠狠打了一顿,糖也都被扔了,我当时哭了好多天,你说,怎么可能忘得了。」

我没想到当年的相识,竟然还有这样的后续。

我有点愧疚,憋着笑意跟他道歉,「抱歉,我后来搬家了。」

「不行,这件事给我留下的伤害太大了,我不能这么简单就原谅你。」

许成被我突如其来的接梗搞得一愣,之后哈哈大笑。

而我看他这样,原本堆积在心口的烦郁也跟着消散了不少。

却没想到,里面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,竟然大变样。

刚刚还争得谁也不让谁的庄婷和小薛,现在却凑到了一块认真地盯着手机屏幕。

「完了,页面崩了,刷不出来了!」

两人太过严肃,连我跟许成进门,都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。

许成问,「怎么了,你俩看得那么认真。」

小薛手上快速刷新了好几下,似乎无果,这才抬头解释。

「刚刚那会,赵子琦不是官宣订婚么,各路营销号都在夸,但是现在有人爆料,说订婚现场打起来了!」

我皱眉,下意识追问,「什么意思?」

「具体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,但是有个狗仔溜进去,拍到订婚现场一团糟,说男方根本不知道订婚这事,是被骗过去的,知道怎么回事之后当场就发飙了,后来还是女方弟弟先动的手。」

加上偷拍距离太远,所以根本听不到声音。

但赵子琦是明星,辨识度本来就高,再加上她身穿华丽礼服,发型和妆容都完美得毫无破绽,出现在画面里实在吸睛。

视频从周然推门走进会场开始录制。

现场布置奢华,人人都穿着西装礼服,因此当周然一身休闲装推门走进来之后,当即便吸引了大部分目光。

赵子琦朝他迎上去,他却闪身避开。

但交流似乎不顺,周然直接冷脸掀翻了印着两人合影的订婚立牌。

再之后,赵权冲出来,朝着周然脸上打了一拳。

保安逼近,拍摄人被发现,视频戛然而止。

庄婷语气悻然,「太惨了,我嗑的cp成真还不到一个小时,就BE了。」

「而且有人说,周然私底下早就谈了女朋友,是在a大读研期间认识的,还同居了,我女神不介意这事,愿意履行婚约,可现在他却为了那个女人大闹订婚现场,唉,女神糊涂啊!

「什么为了那个女人。」小薛接话,「庄婷,你太单纯了,这种花花公子在外边玩得可大了,怎么可能只谈过一段恋爱,要我看他就是个纯渣男,没玩够所以不想订婚罢了,哪有那么多理由,老大,婉姐,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事。」

许成说,「未知全貌,不予置评。」

而我实在不想加入这段对话,只摇了摇头。

下班回到家,我本来应该先收拾房间的。

但看着满地都是赵玥寄过来的大包小包没拆封的纸箱,却又犯了懒。

反正生活必需品都拿出来了,剩下这些晚点拆也没什么的……吧。

裹着浴巾出来,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来电。

未知号码,但所属地显示在深城本地。

前台说有人把我的快递错寄到酒店了,现在联络不上寄件方,所以只能询问我现在的地址,要跑腿送给我自己处理。

是谁给我寄了东西,还寄到了酒店。

但实在不好麻烦人家前台,只能给了我现在的地址和联络方式,叫配送员送到后打电话。

挂断电话之后,才问赵玥有没有往酒店给我寄东西。

只能又给许成发消息,确认是不是公司弄错了我的住址寄过来的资料,毕竟刚落地深城的时候是公司帮忙预订的住宿酒店。

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,等来了配送员的敲门声。

却发现,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周然。

他穿了一身黑,戴着鸭舌帽,手上还提着个巨大的行李箱。

刘海被帽子压下来,遮住了一点眼睛,整个人站在楼道的阴影里,隐约能看到一点泛红的唇角。

我不由想到视频里赵权打在他脸上的那一拳。

「你买通酒店,逼他们泄露我的地址了?」

他却摇头,「没有,他们不说。」

「所以我就寄了个快递到酒店,让派送员扔下就跑,想看他们怎么处理,然后他们果然给你打电话了,找跑腿的时候,我偷听到了地址。

这经历太过波折,导致我听到的第一时间,

竟然不知道是该报警告他骚扰,还是该夸他厉害。

可就在我组织语言想把他赶走的时候,他却眼睛一闭,之后直直朝我身上栽了过来。

下意识想扶住他,奈何力气不足,只是稍稍延缓了他摔倒的趋势。

借着屋里的灯光,我这才发现他脸上红得异样,刚刚短暂接触到的手腕皮肤,也烫得吓人。

他躺在地毯上,却还在努力想爬起来。

似乎是高烧导致,他泛红的眼眶里带着水光,声音沙哑地小声念叨着什么。

我凑近了才听清,他说的是,「对不起,我都搞砸了。」

而就在我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,

楼道里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
再之后,气喘吁吁的许成出现在了门口。

「程婉,你没事吧,打你电话不接,但我听说最近有的快递骗局,就是专门针对独居女性……」

许成先是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然,又看了看蹲在旁边的我。

这才略带茫然地改了口,「这是,怎么了?」

我赶紧解释,只是把手机放在卧室充电,所以才没接到电话,

许成摇头,「没,是我太紧张,想多了。」

帮我把地上的周然扶到沙发上之后,许成便开口道别。

「你这没什么事的话,那我就先走了。」

但在他转身迈出一步之后,却又回头,说,「可以冒昧地问一下,那位……是你的什么人么?」

可已经分手的前任,忽然找上门,总是有些奇怪。

我还不想让自己的私人感情成为办公室八卦,所以便撒了个谎,

「亲戚家的孩子,跟父母吵架,离家出走了。」

许成看了一眼门边的行李箱,像是松了口气,笑着说道,「青春期的小孩都这样,动不动就离家出走。」

送走许成,关上门才发现沙发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。

他烧得声音沙哑,浑身脱力,却还是不服输的地用胳膊撑着身体坐直。

「还有,那个男的是谁,你新男朋友,你是为了气我跟他在一起,还是真喜欢他了……」

他呼吸有些紊乱,被帽子压乱的刘海垂下来,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,

「私闯民宅是违法的,你现在就走的话,我可以不报警。」

他却固执地盯着我,站起来又问了一遍,「那个男的,真是你的新男朋友么?你是为了他才来的深城?」

他瘦了些,脸上的轮廓较之前更分明了。

我退开一步,走出了他身高投下的阴影。

说,「是,我很喜欢他,所以你现在的所做作为严重地干扰了我的生活。」

他眼神哀伤,声音也微不可察地发着抖。

我却笑了笑,勾起唇角看着他,「我骗你干什么,周然,你不会真以,你很重要吧?」

「像你这种条件的,听说花钱包月都得五千起步,白嫖了三年,总得对你好点……还是说,你误会了,真觉得我特别喜欢你?」

眼底的情绪,也由哀伤缓缓转为了难以置信,最后是愤怒。

我倚在墙边,看着他狼狈地拖着行李箱离开。

下楼梯的时候,甚至连头都没回。

之后才拿起了桌上的手机,切断电话,回复短信。

「他走了,应该也不会再来了。」

那边秒回,「都听到了,感谢程小姐配合,视频已销毁。」

写着如果日后视频流出,对方全权负责,还要进行巨额赔偿。

之后手脚冰凉地蹲在地上,用手捂住了脸。

她发给了我一段视频,一段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被人看到的视频。

记录着我最难堪,最无法忘怀的过去。

当年读大学的时候,我做的第一份兼职,其实是在KTV当前台。

有个男人喝醉了酒,叫我带路领他去厕所。

可绕到走廊拐角的时候,他却忽然凑过来开始摸我。

我吓坏了,又哭又尖叫,还喊着要报警,那人见我反应剧烈才终于醒酒,意识到我可能真不是陪酒的。

便掏出五千块,扔在了我面前,叫我别声张。

可以让我有底气辞掉KTV的工作,不再上夜班。

可以让我在至少一年内不用为了凑学费四处奔走,少打几份工。

可以让我好好学习,努力冲击奖学金,在课余时间找一份更从容的兼职。

回学校的路上不停地给自己洗脑,说,「反正只是摸了几下,没发生更严重的事,五千块不少了,也算是祸得福,反正以后都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,也永远不会再见到那个人……」

那天回到宿舍之后,我还是洗了很多次澡。

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,都会生理性地恐惧每一个戴眼镜又肥胖的中年男性。

门打开,穿着统一配送服的小哥,抱着一大捧明黄色的向日葵。

向日葵的花语是:信念、光辉、高傲、忠诚、阳光、明亮。

寓意着沉默的爱,爱得坦坦荡荡,不离不弃,可以勇敢追求想要的一切……

「婉婉,这是一封早就写好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交给你的信。

对不起,我当年其实并不想答应赵权参与报复你的那个计划。

更没必要,这样去欺负一个女孩。

所以早在他提出这要求的第一时间,我就选择了拒绝。

他反复劝说、祈求,我都当没听见。

直到那天晚上,约好了一起聚会,赵权却拖着所有人去了你兼职的那家咖啡店。

通过咖啡店的玻璃,我看到他冲你大喊大叫,故意往你身上泼咖啡。

你比他还凶地端起咖啡泼了回去,叫他不满意就去报警,可以查监控。

同时也终于明白了,赵权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针对你。

我坐在车里看戏,看得饶有兴味。

直到你被不分青红皂白的店长训斥,丢掉了那份工作。

你高昂着头,从咖啡店里走出来像个骄傲的斗士。

可坐在车里的我却知道,你正在哭。

可你却目不斜视地路过我,哭得又可怜又狼狈,却还愤愤地骂道,「这几个智障,以后吃泡面全都没有调味包!」

你被气得红了脸,眼泪还没擦,但却丝毫没有认输的打算。

也是从那一刻开始,我忽然觉得,

如果我去追求你,就能让赵权不再找你麻烦的话似乎也不错。

因为你偶尔看过来的视线,心跳加速。

是我人生中最幸福,同时也是最痛苦的日子。

而时间拖得越久,这件事带来的痛苦就越强烈。

我甚至在幻想,假如事情真的拖得足够久,那你跟赵权就会忘记彼此,同时那个谎言也就不攻自破。

可我又错了,因为谎言是不会被时间消磨的。

只会因为越拖越久,变得更加难以解释。

直到东窗事发,你知道了我的身份。

我才意识到,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。

婉婉,你能不能原谅我,然后再给我一个机会。」

签字之后,接过那捧花,放在墙脚。

原本局促昏暗的出租屋,像被照进了一束光。

只觉得那抹遥远的明亮,越发触不可及。

他该好好地站在阳光底下,光彩夺目。

而不是为了某个人忍气吞声,被迫妥协。

但却是当年的我为了生活,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。

退一万步讲,就算那个视频真的被发出来,在如今的状况下,也早已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。

我只是个普通人,不靠网络活着。

事情闹大,公司或同事或许会因此非议。

成年人的世界,名声和他人的评价固然重要,但工作能力和强大的内心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。

只是赵子琦的那通电话再一次提醒了我,我跟周然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
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降临,保护了我。

我应该知恩图报,送他安心回归他的世界。

收到赵子琦的消息时,我还在路上。

「程小姐,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?有时间打电话么?」

可对面紧跟着又发过来了一句话,「有关周然的,我是赵子绮。」

我不清楚赵子绮联络我是想做什么,

但到底找了个安静的地方,接了那通电话。

说我的身世配不上周然,豪门联姻才是最稳固的局面,就算我执意跟周然在一起,也只能当个第三者。

他最初想到的报复方法,其实并没有那么儿戏。

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小少爷,又被家人娇惯着长大,有钱有权,目中无人。

挨了打又伤了面子之后,他疯了似的想要报复。

光是找人调查我,就花了大价钱。

还放出狠话,说只要能抓到我的把柄,必有重谢。

赵权大喜过望,准备把视频发上网,连带我的个人信息和专业名称一起放在a大的校园网和贴吧。

《女大学生援交赚钱,贪慕虚荣,出卖身体》

足以让我身败名裂,闹大了甚至可能被校方开除。

是周然阻止了他,说他不该因为无心之失就毁掉一个女孩的人生。

可对于周然所说的,万一当事人报警,他也会惹上麻烦这件事到底有些忌惮。

而当他看到那些给周然送情书,被婉拒之后满脸难过的女孩,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。

他说,「然哥,要不你帮我复仇吧,你去追那个穷丫头,等她爱上你之后,再狠狠甩了她,到时候她一定伤心欲绝。」

「我保证,只要你愿意帮我报仇,你以后提什么要求我都照办!」

但赵权对我的步步紧逼,叫他有些不忍。

之后才有了这场耗时三年的,荒唐的报复。

等到周然彻底动心之后,他便开始拖延时间。

每当赵权,找上门催促他快点的时候,周然会说我还不够喜欢他,需要更多时间培养感情。

蠢笨如赵权,终于意识到了不对。

结果恰逢赵子琦参加活动,被活动方为难,赵权车技一般,哀求周然跟他同去活动现场给赵子琦撑腰。

却没想到在车里,等赵权跟活动方交涉的时候他因为过于出挑的长相被人偷拍了。

加上赵子琦的团队,不顾事实,为了炒作而推波助澜,热度越来越高。

周然焦头烂额,生怕我看到之后,会误会他跟赵子琦的关系。

连忙找人压热搜,想全网封锁那个视频。

可赵权却在他难得失态的情绪里,读出了异样。

是不是喜欢上了我,所以才迟迟不跟我分手。

而与此同时,那条视频爬到了热榜第一,被赵玥发给了我。

但在赵权面前,他依旧不敢承认。

因为他怕赵权没轻重,找到我做出什么不该做的。

于是他只能当着赵权的面跟我提出分手,又带着赵权找到我,希望演完那场戏之后,

赵权得偿所愿,不会再来骚扰我。

赵家是做商超起家的,家大业大,非常有钱,但近几年市场不景气,加上实体经济受电商冲击,生意正在慢慢走下坡。

为了维持家族荣光,也想在周然家里的帮助下给生意转型。

她提出要跟周然订婚,商业联姻,为期半年,两人不需要真的恋爱,只要低调地维持着订婚的名头即可。

而筹码,就是那段视频,以及赵权永远不能再靠近我一步。

赵子琦手里,拿着最后一份备份。

可等他忙完一切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我拉黑了。

于是他只能强迫自己专心在赵权跟亲戚朋友面前演戏,等解决这些事情之后再去找我把一切都解释清楚。

他是从不喝酒的人,可那段时间却醉了很多次,还清醒的时候他会开车回到出租屋楼下,盯着我住过的那扇窗,直到灯亮起来再熄灭,天亮窗帘被拉开之后才会走。

可那天晚上,他等了整整一个通宵,却依旧没能等到灯亮起来。

他以为我出了事,可跑上楼才发现我已经走了。

房东正在整理房间,在我留下的东西里挑挑拣拣,想留下有用的。

我买给他的衣服鞋子都被翻出来扔在了地上,一片狼藉。

他红了眼眶,一拳砸在门框上,鲜血淋漓。

可他还是冷静了下来,告诉房东他愿意花钱买下这些杂物,并加价租下了那间房。

这些,都是赵权发现周然失踪,去找他的时候从房东嘴里得知的。

电话那头,赵子琦的声音冷静动听,「程小姐,你知道么,周然一直都很讨厌我,讨厌我们这些为了家族企业、为了利益出卖自己婚姻的人,可为了你、为了那段监控,他还是同意了我的要求,跟我订了婚,你不觉得讽刺么?

「从利益角度分析,我跟周然是最合适的联姻组合,他是聪明人,而且我不讨厌他,这桩婚姻可以促进两个家族的合作,他也会因为我家里的帮助更快得到父母的认可,继承家里的生意。

「他真的很喜欢你,也为你做了很多,可你呢,你为他做了什么?你又能为他做什么?

「是,我的确说了谎,精心策划了那场订婚仪式,打算假戏真做,想着假如他的脑子还有一点清醒的话,就应该意识到同意跟我联姻才最划算的。

「可就是因为你的存在,他连理智都没了,大闹订婚典礼,成了整个圈子里的笑话不说,还固执地要去找你解释,更惹恼了他家里人,一个不够聪明的继承人,哪怕有血缘关系在也是会失去继承权的。

「程小姐,你真的想害他失去一切么。」

所以我只能保持冷漠,逼他离开。

回到当下,我盯着那束花看了很久。

才恋恋不舍地关了灯,亲眼看着黑暗将那束光吞噬,一切归于沉寂。

好在展会的准备,已经到了品牌车辆进场的最后阶段,相对轻松。

哪怕全程神游,也没闹出什么乱子。

每天都盼着能快点熬到下班,回家休息。

我走楼梯上楼的时候,却发现隔壁的那间房敞着门,门口堆了不少行李,其中还有一个黑色的行李箱。

之前的租客上周才搬走,今天就又有新人入住了。

希望这次的租客,不要再像那对情侣一样半夜吵架了吧。

这么想着,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

竟莫名觉得,放在隔壁门口的那个黑色行李箱有股说不出的眼熟。

心底忽然冒出了一阵不大好的预感。

纯白短袖,身形高大,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,露出了周然那张帅气的脸。

他正准备弯腰搬东西,整个人站在老旧、窄的居民楼里,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。

太过惊讶,以至于我拧到一半的钥匙,都忘了拔出来,「你怎么还在这,不是走了么?」

周然闻言站直身体,跟我对视,「本来是想走的,但我惹了女朋友生气,她不愿意跟我回家,所以就只能拼尽全力挽回,直到她回心转意为止。」

他这么说的时候,视线就一错不错地定在我脸上。

可听到他的话,我却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
好在,他也没在等我的回答,说,「行了,看你的黑眼圈就知道你没睡好,赶紧回去休息吧,等我这边收拾好了,请你吃乔迁宴。

「当然,是作为邻居的那种,你男朋友,应该不会介意吧。」

因为生病,他的声音还有点沙哑,尾音上翘,漂亮的眼睛含着笑意,像极了我们第一次见面。

当时他骑着自行车追上我,阳光照在他脸上,带点调笑的声音,混在风里,「同学,你走路看书,真的不会撞在树上么?」

我说不会,但下一秒,就因为被他吸引了注意力,而险些撞上路灯。

周然依旧在看我,似乎在等我回答。

我压下异样的心跳,错开视线,冷冰冰地说,「不用了,我没有跟陌生邻居交朋友的习惯。」

之后便经常因为一些莫名其妙奇妙的小事过来敲门。

比如「wifi去哪办?」「门禁刷不开怎么办?」「桶装水的联络电话是多少?」

次数多了,我也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,便直接忽视。

或者态度冰冷,想叫他知难而退。

我不知道他跟父母的矛盾有没有解决,我没有任何立场去询问,所以只能胡乱担心。

可他住进来之后,原本杂乱的楼道倒是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整洁。

栏杆扶手被擦过,坏掉的声控灯修好了。

我甚至还在他门口的鞋架上看到了一个陶瓷花盆,里面种了枝向日葵,迎着楼道里唯一的小窗,开得肆意。

只是,那花似乎好几天没人浇水了,有些发蔫。

或许,他是不是想通了,回家了……

肩膀被人拍了一下,回神才发现是庄婷,她笑眯眯地说。

「明天就是车展的最后一天了,咱们从后天开始放假,连休五天,婉婉姐,你到时候有安排不。」

我揉了揉脖子,说,「估计会先睡上一天一夜吧。」

「我应该也是,天天七点过来盯现场,神仙也顶不住啊。」

因为要放假,连轴转了一个多月的小组成员,都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。

清理现场,整理物料,再拍一张合影,就全都结束了。

我扔下包瘫在床上,简直累得无欲无求。

昏昏欲睡的时候,电话却忽然响了。

我这才想起,她说周末要来深城,赶紧打起精神,接了电话。

「喂,玥玥,你机票买了几号的。」

可电话那头的人却意外的兴奋,「等等再说票的事,你看热搜了没有,赵子琦宣布退出娱乐圈,还结了婚。」

听到赵玥的话,我又清醒了几分,下意识攥紧手机,问了一句,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」

「前两天就有人爆料了,但是信的人不多,粉丝还在到处辟谣,说赵子琦事业在上升期,不会退圈,结果刚才工作室直接官宣了,结婚证都晒出来了。」

我下意识重复着这三个字,心情复杂。

刚刚下班看到那盆花的时候,我就在猜测他是不是真的知难而退,已经回京市了。

可此时猜测得到确认,我却并非像想象中那样放松。

反而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了胸口,怎么都喘不上气。

可实际上,这明明就是我想要的结果。

我对他冷言冷语,严词拒绝,本来就是为了让他离开,回到他本来应该在的世界……

电话那头,赵玥还在说话,可我此时实在是一句都听不进去。

只能开口,打断了她,说,「玥玥,我这边有点事,要不我忙完了再打给你。」

「好啊,刚好我现在下班了,要去赶地铁,回了家我们再聊。」

我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,看着窗外的天光一点点暗下去,灰蒙蒙的傍晚飞过了一只鸟。

却没想到,竟然在猫眼里看到了周然。

他剪了短发,没有刘海遮挡,完全露出的眉眼帅得肆无忌惮。

结婚后跟前任和解,想获得我的祝福?

他却冲我晃了晃手里的食材,面色如常,「要不要来我家吃火锅,之前说好的搬好家请你吃饭。」

他却还不放弃,「怎么,真怕你男朋友不高兴啊?」

他语气依旧带着调笑,我再好的脾气也没了耐心,「周然,你什么意思,既然你都结婚了,那能不能就别再来骚扰我了。」

可听到这话,周然却是一愣,「你说,什么结婚?」

表情茫然,简直像对他跟赵子琦结婚这事,真的毫不知情一样。

我懒得再说,直接转身准备关门。

「程婉,你说什么呢,除了你我能跟谁结婚啊。」

我索性掏出手机,点进热搜,给他找证据。

赵子琦退圈#和赵子琦结婚#这几个词条,牢牢霸占着热搜榜。

我随手点进一个,找到结婚证图片,本想递给周然看。

这结婚证上的男人,我怎么不认识。

再定睛一看名字那栏,写的也不是周然。

周然凑过来看我的手机屏幕,看清之后却松了口气,无奈地说道。

「你以为,我跟赵子琦结婚了?」

我没答话,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赵玥的确只跟我说了赵子琦结婚,但结婚对象是不是周然,却根本没提……

意识到这一点之后,我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周然却微微弯腰,耐心地给我解释。

「昨天我是回了一趟京市,也参加了赵子琦的婚礼,但更重要的,是为了跟我的父母说清楚你的存在,以及你对我有多重要,我要消除他们的误会,才能正大光明地追求你。

「赵子琦只是想找个联姻对象,她根本就不喜欢我,我之前因为……有把柄在她手里,所以不得不陪她演戏,现在我已经把那些都解决了。

「你之前说,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,可你忘了,早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,我就已经来了你的世界,我很爱这个世界,不想离开。

「所以,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,不要那么急着赶我走,等我哪里做得不够好的时候,你再把我赶出去也不迟,是不是?」

看得我心里发酸,再说话时依然带了鼻音,「你让我考虑考虑。」

「你就自己考虑么,不用你男朋友的意见?」

他刻意重读了「男朋友」三个字,眼底却亮晶晶的,带着玩笑的意味。

我这才想起来,我之前为了逼他离开,还撒了个谎来着,跟他说许成是我男朋友,可看他这样,分明早就发现了我在说谎。

「我舍不得你,被赶走了还想见你最后一面,结果发现这地方隔音不好,某人在偷偷地哭,而且那个叫许成的,明明跟你住得那么近,可每次下班你都跟他分开走……」

没想到自己,从最开始就露了馅。

但过了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,「不对,你是怎么知道许成住在哪的?」

「这个,是秘密。」他嘴角上扬,露出了一个带点得逞的笑容,说,「走吧,先去吃火锅。」

只因为屋内熟悉的东西,实在是多得有些过分。

大到衣柜穿衣镜,小到拖鞋和摆件,全都是我从京市的房子搬离时,因为带不走而留给房东的东西。

周然已经进了厨房,熟练地洗起了菜。

闻言有点不自然地说,「为了节约,叫人托运过来的。」

因为出租房的床垫太薄,所以我睡眠一直质量很差,当时刚搬过去的时候,纠结很久才斥巨资五百块买了个乳胶床垫。

当时搬家的时候,我才发现想把床垫带到深城运费实在不菲,只能遗憾放弃。

可周然竟然把这些有的没的,全都带了过来。

这些东西,运费加起来早就超过原价了。

我失笑,看着他红透的耳朵,到底没揭穿。

他这么有钱,当初还吃我的住我的,凭什么啊!

周然却轻咳一声,解释,「我不是跟家里夸下海口了么,说我跟其他二世祖不一样,靠自己勤工俭学,就能读完大学,还逼着他们把我的卡给冻结了,后来发现不对劲,后悔已经来不及了,只能硬着头皮做兼职,所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我那时候真的特别特别穷来着……」

我接起来之后才发现,是许成打来的。

车展结束,部门要举办庆功宴,问我哪天有空,好约时间。

「我这几天都有空,看大家时间安排吧。」

许成得到答案,利落地挂了电话。

之后才发现,厨房里的洗菜声早就停了,门框上露出一撮正在偷听的呆毛。

「我明天,可能要去跟别人吃饭……」

可他没等我说完就直接走了出来,高高大大一个人却系着粉色围裙,满脸得意地说,「你现在跟人吃饭都要向我汇报了,你心里有我。」

他是看过我那么多冷漠却依旧满心温柔的人,逗他又有什么意思。

深城的夏夜,我跟周然一起吃了火锅。

我叫许成,我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。

下班回家,我像往常一样去买菜。

可走在路上,身后总有股莫名其妙的被窥视的感觉。

回头的时候,又什么人都看不到。

我司能拿到跟政府合作车展的机会,不是件容易事。

几家差不多体量的竞争对手,早就虎视眈眈。

跟踪、威胁、举报、种种小动作屡见不鲜。

眼看现在距车展不足半月,我倒要看看他们这次又想干什么。

而是改变路线,去了家附近的茶餐厅。

没有包厢,桌位排布清晰分明,而且装的是全透明玻璃,方便观察外面。

没多久就有个穿了一身黑,还戴着帽子口罩的人,鬼鬼祟祟地透过玻璃窗观察店内。

比我还高些,身形算不上壮硕,但也匀称,如果真打起来的话,单枪匹马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打赢。

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,我只当没发现他。

照常点菜,做出一个人解决晚饭的样子。

只是时间无限延长,吃完饭,我还点了壶茶,一边喝一边拿出笔记本,处理没做完的工作。

可他的视线,却一直若有若无地盯在我身上。

而等到他被服务员引着,路过我身边的时候。

我直接伸手,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袖。

他身形一僵,却不敢回头看我,只盯着地面质问,「你抓我干什么!」

我这才发现,这人声音年轻,好像岁数不大。

被抓包之后的紧张也是肉眼可见。

估计只是个被上司忽悠瘸了的实习生。

「没什么,就是想跟你拼个桌。」

他当然不满,手上挣扎着想甩掉我。

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服务员,也开口劝道,「先生,现在店里座位充足,不需要您两位拼桌的。」

「可我跟这位先生一见如故,想认识一下。

「而且,你跟踪我那么长时间,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。」

这话说完,那人浑身一僵,抬头看我。

露出了一张年轻帅气的脸,鼻梁高挺,长睫浓密。

旁边的服务员愣怔,之后小声念叨,「应该是个明星吧,怪不得裹那么严实。」

对方本来正在低头,循着菜单点菜。

听到这话却带点不满地抬头,「我不是她表弟。」

我皱眉,想起那天晚上赶到程婉家里时,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。

他没答话,低头点好想要的东西。

等服务员记下菜单离开,才开口。

盯着我问,「你是不是喜欢程婉?」

可与此同时,我也在问我自己,我是不是喜欢程婉?

我跟程婉的再次相见,其实最早是在四月初,当时车展的具体举办时间已经敲定,但因为分公司第一次操办这种级别的展会,经验不足。

加上竞争对手从中作梗,几个合作品牌的展出方案迟迟没有敲定。

这才向京市总公司汇报,寻求解决办法。

总公司效率极高,很快就组织线上会议,传授经验。

可没想到连线接通,大屏幕上的主讲人竟然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。

我也有些疑惑,明明说好了由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负责讲解,怎么临时换人成了个小姑娘。

但哪怕如此,会议秩序还是需要维持的。

毕竟对面的女孩年轻,恐怕镇不住场子。

对面就已经出了声,「咱们节省点时间吧,你们的问题太多了。」

声音清脆冷静,并调出了早就做好的PPT。

甚至面对胡主编故意刁难提出的问题,她都依旧保持着专业,说,「我不懂这问题跟活动策划有什么关联,请您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。」

胡主编憋红了脸,却又无法反驳。

见胡主编被怼,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轻笑。

接下来的会议进程也格外地顺利。

而我,也对屏幕那头的女孩,生出了一股敬佩。

我切断电脑和投屏连线,等办公室里的人一一离开,也收拾好东西,准备下班吃饭。

却没想到,电脑里忽然传出了一阵杂音,

我这才意识到,刚才会议之后连线应该是忘了切断。

我没有关机的习惯,刚刚就直接扣上了笔记本。

这会回神,便想提醒对面切断连线。

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说话声骤然清晰。

那人应该是提着电脑钻进了厕所,给自己朋友打电话。

「喂,玥玥,我终于开完会了!」

「你不知道,我被领导坑了,她懒得开会就甩给我,说是两三个人的小会,结果对面乌泱泱一大群人,我都吓死了。」

「是啊!呜呜呜,不行,我太可怜了,得吃个蛋糕奖励自己一下。」

原本冷静专业的女孩彻底变了样,声音鲜活又动听。

我不好出声打扰,便直接把电脑关了机。

但那之后,却鬼使神差地,总会想起那个,人前人后反差极大的女孩。

终于,给调往总公司的同事打了个电话。

同事是个人精,哈哈大笑之后,无情戳穿了我那一点春心萌动。

「得了吧你,人家有男朋友的,而且感情很好。」

我觉得有些失望,但也在预料之中。

成年人的世界忙忙碌碌,反复改动的需求和开不完的会足以把那一点心动,深埋在疲惫之下。

直到五月初,我又接到了领导的消息。

说临近车展,人手不足,总公司会调一名有经验的负责人过来协助我完成项目。

人手短缺,明明可以先从其他部门借调,等忙过这阵再招聘新人也来得及。

可现在来人空降,不说对方是否真的适应公司节奏,光是居高临下的磨合就不是件容易事。

领导碎碎念,「这人本来说不来了的,嫌深城太远,但现在好像跟男朋友分手了,又同意了。」

简历上的女孩不苟言笑,可我却愣在了原地。

站在领导办公室里,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早先通过会议软件听到的那几声乡音。

直至再看到她的曾居住地址时,我终于记起了,那个埋在小城记忆中许多年的女孩。

十二岁那年父母离婚,我跟着我爸回了老家。

小城惬意,但也预料之内的排斥外来人。

在那个年纪,有点特别的小孩总是很难交到朋友。

于是我经常跟那些骂我没妈的孩子打架。

可每次打赢了,都会有人上门告状,我爸就会抄起用棍子,当着找上门的家长再把我狠狠打一顿。

久而久之,那些人变本加厉,我也就懒得再反抗。

我压住情绪,同意了总部要调人过来的安排。

上司以为我是委曲求全,语重心长地许诺不会亏待我。

但她家里的猫要生产,时间冲突。

我直接准了她的假,并提出明天替她接机。

庄婷没料到我这么痛快,悄咪咪跟小薛说,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大转了性。

但是,但是,心动的感觉来了,不想办法抓住的不才是真的蠢么。

她似乎情绪不高,礼貌又生疏地跟我打招呼。

她笑了,身上的防备消散了许多,但还是没能认出我。

再之后,她正式入职,我们成了同事。

离得越近我越发现,她简直是个会发光的女孩。

而每一次,想起我给她糖时,她惊讶又茫然的表情,我都会忍不住翘起唇角。

忽然,面前的桌子被人敲了一下。

我这才回神,听对面的人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话。

「你别管,回答我是或者不是。」

对面的人气势十足,带着明显的敌意。

不知为何,我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服输,双手交叠着迎上他的视线,「是又怎么样。」

对面那人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子,说,

「劝你赶紧放弃,她不喜欢你这样的。」

这话倒是把我气笑了,「不喜欢我这样的,难道喜欢你这样的?」

「没错,你猜对了。」对面的人摘下帽子,挑衅似的看着我。

哪怕作为同性,我也得承认这人的长相十分出挑。

而且身材挺拔,哪怕坐姿松散,依旧带着股说不出的气质。

我隐约听庄婷提起过,她说程婉应该是被前任伤得不浅,对方是个渣男,每次程婉一提起来心情就会变差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的男人,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测。

他闻言,有点不满地反驳,「暂时,暂时是前任。」

我眯了眯眼,语气也不再的温和,「都已经分手了,还来骚扰人家女孩,有点不太合适吧。」

「那你跟踪我是什么意思,逼我放弃?这样她就不得不原谅你?」

那人眼神凌厉,握着水杯的手上青筋暴起。

过了很久,他才缓缓出声,「抱歉,我没想打扰你,今天来只是想确认,她有没有真的跟你在一起。」

「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,她也是真心喜欢你,那我想弄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,如果你人不错,那我会选择祝福,并直接离开。

「而如果你们没有在一起,我也得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,我爱她,想拼尽一切地把她追回来,所以总得知己知彼。」

我有些意外,没料到他会如此坦诚,而且敢做敢当。

而且这人看上去不大像个渣男,庄婷的情报恐怕有误。

刺探军情道,「你们,是怎么分手的?」

他抬头,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「想得美」三个字。

喝了口茶,反问,「那你是怎么知道婉婉家里地址的?」

我暗自下了结论,这小子很谨慎,是个难缠的对手。

就这样,一直拖到茶餐厅闭店,服务生过来赶人。

因为没能从对方口中探听出什么敌情,我多少有些失望。

对面应得十分痛快,显然跟我抱着一样的想法。

深城的夜总是不怕晚,尤其在这附近还有一片相当大的广场的情况下。

哪怕现在已经接近十二点,但广场人还是非常热闹,各种吃喝玩乐的小摊一眼望不到头,时不时有卡通小车开过来,带着孩子的笑声。

我正低头翻大众点评,却有人迎了过来。

是个拿着宣传单的年轻人,一笑露出满口白牙。

「哥,我们新店开业,现在举办扎气球活动,关注公众号就能领飞镖,参加就有奖拿,要不要试试。」

但因为那年轻人介绍得实在起劲,到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
中间放着三个巨大的靶子,上面是数不清的彩色小气球。

而在靶子旁边,则摆了整整一侧墙的毛绒玩具,作为奖励礼品。

参加活动的人不少,玩具最上面那排都快被拿空了。

而那排剩下的最后一个,是个明黄色的向日葵玩偶。

我记得程婉的微信头像,好像就是这个玩偶。

我还在思考,身后就已经响起了周然的声音。

心里一凛,只剩一个念头,那就是:不能让这小子抢先。

跟那小子争先恐后地去领了飞镖,排队。

倒是那位年轻人有点发蒙,不明白为啥兴致缺缺的两人瞬间变得这么积极。

要射中五个以上才能拿到毛绒玩具,否则就只有当作纪念品的钥匙扣。

而我跟他的目标,显然都是那只剩下最后一个的向日葵。

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认真地扔过飞镖。

然后周然一路上都愤愤地盯着我手里的玩偶看。

「人家小朋友很想要那个玩偶的,你一个大男人跟小朋友抢东西,赢得还真是理所当然。」

等到坐下来喝酒的时候,双方都被激起了胜负欲。

「周先生,我看你已经醉了,要不就别喝了。」

但话虽然这么说,其实我酒量也一般,撑到现在实属强弩之末,还没趴下,只是不想在他面前服软。

「我没醉,只是这地方太热了,有点脸红。」

没想到那小子竟然玩阴的,他其实是从侧面绕了一圈,从我背后靠近想偷我藏在椅子上的玩偶。

被抓包,才讪讪地回到了位置上。

我没忍住嘲笑他,「赢不到就想抢,你是不是有点卑鄙了。」

他心虚地低着头,本来就红的脸更是雪上加霜。

这句话说完,对面的人却又猛地起身,拍了下桌子。

「对不起!是我卑鄙了,说好公平竞争的,我不应该偷你的玩具!」

他声音太大,店里不少人都看了过来。

这么社死的一幕,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却叫我更加难以理解。

因为我竟然也站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声音洪亮地夸他,「说得好!你虽然长得没有我帅,但人品还是很不错的!」

「你胡说,我怎么没有你帅,我明明比你帅,不信我们比一比。」

而第二天睡醒,我在手机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段视频。

醉得人事不知的两个男人,勾肩搭背地出现在了画面里,拼了命地都想把脸远离屏幕。

「你在前面,不然会显得我脸很大。」

「不行,你脸本来就大,在前面也无所谓。」

被拍到的路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。

只道喝酒误事,没想到这么误事。

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我俩还没彻底发疯,真的把这段视频发给程婉,叫她评比谁更帅。

但我依旧记得,我跟周然搀扶着回家的路上,他似乎哭了,明明醉得彻底,却还在不停地重复着。

男儿有泪不轻弹,我也有些动容。

但却并不打算因此,就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。

公平竞争,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。

却还极力保持镇定地问她,「你什么时候有空,能不能一起吃个饭。」

「好啊,我这几天都有空。」电话那头的人很开心,可她问我,「是公司组织的庆功宴嘛,我能不能带个朋友一起去。」

慌张地改了口,说,「是啊,庆功宴,车展很成功,大家都辛苦了,所以一起庆祝一下,等具体时间敲定了,我叫庄婷通知你。」

可那寒暄里分明只有同事间的友好,没有一点心动的迹象。

我站在楼道里,盯着周然门前那盆小小的向日葵看了很久。

第一次明白,什么叫赢了游戏,输了人生。

忍不住失笑,然后把在手提袋里装了一路的向日葵玩偶拿出来,摆在了花盆旁边。

没关系,试过之后至少不留遗憾,不战而败才是真的丢人。

Ps:庆功宴那天,程婉带上了周然,有点愧疚地跟我解释,周然其实是她男朋友,之前情急之下跟我撒了谎。

庄婷则一直盯着周然说眼熟,问他是不是明星或者网红。

而在场的大家都不敢告诉她,说这位就是导致她女神赵子琦几次上热搜的「未婚夫」。

只不过他剪了短发,跟照片有些出入罢了。

只是在小薛出声,问大家要不要喝点酒的时候,

哦,看来那天晚上的事,他还记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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